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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凡有血有肉的生灵都有这样的本能:一旦遭受伤痛,便连忙躲进最偏僻的角落;好似嶙峋的山崖便是抵挡厄运的屏障,唯有宁静的大自然方能抚慰受不幸煎熬的心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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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然的美妙和造物主的神奇。好比一股席卷田野的激流,泥沙俱下,浊浪酒酒,而溢出主流的泥水,流进哪个沟里之后,都逐渐沉淀,恢复最初的清澈,映照出岸边青翠的大地和明净的碧空。离群索居能使一个人的身心重新建立和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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对于想要从事写作的人,我的第一个建议就是阅读。如果你是一个想要写作的人,不阅读的话,那你就从这个领域里被开除了。但现在的书太多了,种类繁杂,浩如烟海,还是要读一些真正能够让你变得不一样的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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并不是所有的孕妇都是顺产,意外时有发生,生远比死艰难。有几种生法令接生婆发怵,也是最考验接生技艺和技术的。比如踩地生,即婴儿一脚先下来,另一只脚可能着;比如撒地生,即一只胳膊先出来,像是试探冷暖;比如坐地生,屁股先出,故意闹着玩似的;比如花地生,出来一手一脚,像个魔术师;比如横地生,横在腹中,耍赖一般;比如闷地生,出来就没有呼吸,须及时处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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唯一的安慰,是她终于真正意义上离开了城郊,走入城心。这样的感觉竟然一点欣喜都没有,是那么沉痛、哀伤,第一次,也是唯一一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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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太注意自己的境况,我对什么东西都太注意,这也不好。如果你太注意胃,就会感到胃不太舒服,如果注意头,头就会不对劲,如果老注意是怎么活着、怎么回事,可能就觉得越来越不是事儿,你使劲儿听,竖起耳朵,直到幻听。今天是六月十一日,二〇〇二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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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等待春暖花开的漫长的——由于迫不及待而显得漫长——日子里,常常坐在整面墙那么大的窗户前,看天一天比一天明亮,白云交相掩映蓝天,草渐渐从雪下出现,由黄转绿,心里一面揣测看不见的几百公里外的景致:野花何时开遍平原,涓涓溪流何时能清澈欢流,一面一口一口吃和喝东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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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会来看我的电影吗?” “当然!”她回答道。 我考虑要不要请她吃午饭,但是我不确定自己真的想这么做。她的办公室里有好几张电影的海报,唯独没有我那部电影的。我只待了一小会儿就走了,跟她也没有什么好聊的。 我在一个公共电话亭打给德斯娜,她没有接,直接到了语音留言箱: “我想我爱上你了。”我留言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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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这些思绪没有持续很久,德斯娜终于在十一点的时候打来电话了。我听到她的声音,感觉好幸福。 “你昨晚没埋怨我吧,”她问道,“我也没有很晚睡,就只是又多喝了一杯酒。” 我差一点就要向她坦白我爱上她了。突然,脑子里闪过她急着启动汽车的画面,我把马上就要脱口而出的话又咽了回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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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要是你想幸福,像你所说的那样,那就别分析,孩子,别老去分析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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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些年我没回去过几次,一直下不了决心到俱乐部去看看。我怕他们真的没变,更怕他们其实变了,在那光鲜的、被细细打磨过的表面出现了某处龟裂,而今已能窥探到其中的奥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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次年(1948)1月16日≪益世报≫第四版刊出一则“小启”:“≪星期小品≫因稿未到,改刊≪别墅≫,希读者注意。”≪星期小品≫就此完成它的历史使命,共出25期,历时近半年。这是一个很别致的文学周刊,创刊时没有开场白,停刊时也未向读者告别,悄悄地诞生,悄悄地结束,不事张扬,只顾埋头耕耘,一如梁实秋的为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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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要埋怨我忍心罢,笙, 情爱原是无常中的无常, 你知道万年的星子也要殒, 更何况这倏忽变幻的祸秧。 假使你当年肯稍稍应答, 不那么快刀削笋似的坚刚, 怕早有青条不断地怒发, 如今已能听枝桠间的啼唱。 五六年的沧海轻轻飞渡, 我依然望着北斗任风飘, 虽然还是孤蓬航大海的前途, 那旧事毕竟是不再提的妙。 姑娘,你便把那双黑眼睛, 哭痛了也哭不醒我已死的心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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花朵被女人的手从花碗儿里一朵朵托出来,托进依在肚子上的棉花包。棉花包越来越鼓,女人们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互相笑,彼此都看到了大肚子。一地大肚子,有媳妇的,也有闺女的。媳妇们指着媳妇们的肚子问:“几个月了?还不吃一把酸枣儿。”闺女们扭着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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明喜要看花了, 媳妇总是和明喜恩爱着一夜不睡, 就像明喜要出征, 要远行, 要遇到不测风云, 那不测风云就是窝棚里的事。她知道现在丈夫对她的热情都是提前给予她的歉意。……明喜八月抱走被褥, 十月才抱回家。那时媳妇看看手下这套让人揉搓了两个月的被褥, 想着发生在褥子上面、被子底下的事, 不嫌寒碜, 便埋头拆洗, 拆洗干净等明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