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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九一六年。十月。夜。风和雨。林木繁茂的低地。一片丛生着赤杨的沼泽边上是战壕。前面是一层一层的铁丝网。战壕里是冰冷的稀泥。监视哨的湿漉漉的铁护板闪着黯光。从处处的土屋里透出稀疏的光亮。一个矮小健壮的军官在一间军官住的土屋门口站了一会儿;他的湿淋淋的手指在衣扣上滑着,匆匆地解开军大衣,抖落领子上的水珠,很快在踏烂的干草上擦了擦长筒靴,这才推开门,弯腰走进土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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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是为了自己的希望才活着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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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管把狼喂得多么好,它还是想往树林子里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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头痛像沉重的铅屋檐滑落在眼睛上......情欲好像最终只是缩短了走向破灭的距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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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把手浸泡在桶里的水中,好不容易才强忍住没有失声痛哭出来。水冰冷刺骨。他就这样蹲在那里,一动也不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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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视线被完全遮挡住之前,女人一直把因泪水和眼屎几乎看不到东西的眼光投射到男人身上,如泣如诉,男人将视线转移过去,假装不理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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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把自己的一切都交代给了女人,他觉得自己将在她的臂膀之中变作河滩上一块光滑扁平的小石子。剩下的部分则将液化,融入女人的体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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无论是登山家、还是大厦擦玻璃的 ,还是电视塔的电工、还是马戏团荡秋千的,还是发电厂的烟囱清扫夫,在他们被下面吸引住的时候,那也就是他们破灭的时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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像教师这种嫉妒虫附体存在是不多见的……学生年年都像河水一样超越自己流淌而去,在这流水的底部,唯有教师,像深埋的石头一样总是不得不被残留下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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女人转过脸来,神情紧张,警惕地望着他。那哀求的表情已经自然纯熟,可以肯定,她这一辈子都是靠这种表情度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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相互舔舐伤口也不赖,但是假如永久地相互舔舐永久无法治愈的伤,到最后舌头恐怕就要磨灭了,不是吗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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忍耐本身并非失败……相反,恐怕只有当你认为忍耐就是失败时,那才是真正的失败的开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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没有风的早晨,雾就像浑浊的河流一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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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手中捏着的往返车票,在“前往目的地”、“返回场所”等地方都是空白,可由他本人随意填写。而且再往深里考虑一下,他的心已经给一种欲望填满了:他渴望将囤水装置的事告诉给别人。……逃亡,在那以后的第二天考虑也不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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等待的时间可真难受。时间,就像蛇腹一样,弄出深深的皱纹,折叠了好几层。这一层一层假如不绕远道,就无法向前挺进。每一层皱纹,所有形式的疑惑,手里都潜藏着各自的武器。与这些疑惑论争,或置之不理,或冲撞前行;不是一般努力所能胜任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