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围城

围城
作者:钱钟书
出版社:人民文学出版社
出版年:2007-08
ISBN:9789859438851
行业:其它
浏览数:146

内容简介

《围城》是钱钟书所著的长篇小说。第一版于1947年由上海晨光出版公司出版。1949年之后,由于政治等方面的原因,本书长期无法在中国大陆和台湾重印,仅在香港出现过盗印本。1980年由作者重新修订之后,在中国大陆地区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刊印。此后作者又曾小幅修改过几次。《围城》自从出版以来,就受到许多人的推重。由于1949年后长期无法重印,这本书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。1960年代,旅美汉学家夏志清在《中国现代小说史》(A History of Modern Chinese Fiction)中对本书作出很高的评价,这才重新引起人们对它的关注。人们对它的评价一般集中在两方面,幽默的语言和对生活深刻的观察。从1990年代开始,也有人提出对本书的不同看法,认为这是一部被“拔高”的小说,并不是一部出色的作品。很多人认为这是一部幽默作品。除了各具特色的人物语言之外,作者夹叙其间的文字也显着机智与幽默。这是本书的一大特色。也有人认为这是作者卖弄文字,语言显得尖酸刻薄。但这一说法并不为大多数人接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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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简介

钱钟书(1910.11.21-1998.12.19),现代著名学者、作家。字默存,号槐聚。江苏无锡人。早年就读于教会办的苏州桃坞中学和无锡辅仁中学。1933年于清华大学外国语文系毕业后,在上海光华大学任教。1935年与杨绛结婚,同赴英国留学。1937年毕业于英国牛津大学, 获副博士学位。又赴法国巴黎大学进修法国文学。1938年秋归国,先后任昆明西南联大外文系教授、湖南蓝田国立师范学院英文系主任。1941年回家探亲时,因沦陷而羁居上海,写了长篇小说《围城》和短篇小说集《人.兽.鬼》。《围城》已有英、法、德、俄、日、西语译本。散文大都收入《写在人生边上》—书。《谈艺录》是一部具有开创性的中西比较诗论。与此同时,他在上海暨南大学、中央图书馆和清华大学执教或任职。1953年后,在北京大学文学研究所任研究员。所著多卷本《管锥编》,对中国著名的经史子古籍进行考释,并从中西文化和文学的比较上阐发、辨析。 曾任中国社会科学院副院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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目录

重印前记

围城

附录:记钱钟书与《围城》杨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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读书文摘

人事太忙了,不许我们全神贯注,无间断地怀念一个人。我们一生对于最亲爱的人的想念,加起来恐怕不到一点钟,此外不过是念头在他身上瞥过,想到而已。

天生人是教他们孤独的,一个个该各归各,老死不相往来。身体里容不下的东西,或消化,或排泄,是个人的事;为什么心里容不下的情感,要找同伴来分摊?聚在一起,动不动自己冒犯人,或者人开罪自己,好像一只只刺猬,只好保持着彼此间的距离,要亲密团结,不是你刺痛我的肉,就是我擦破你的皮。

出洋好比出痘子,出痧子,非出不可。小孩子出过痧痘,就可以安全长大,以后碰到这两种毛病,不怕传染。我们出过洋,也算了了一桩心愿,灵魂健全,见了博士硕士们这些微生虫,有抵抗力来自卫。

张先生跟外国人来往惯了,说话有个特征--也许在洋行、青年会、扶轮社等圈子里,这并没有什么奇特--喜欢中国话里夹无谓的英文字。他并无中文难达的新意,需要借英文来讲;所以他说话里嵌的英文字,还比不得嘴里嵌的金牙,因为金牙不仅妆点,尚可使用,只好比牙缝里嵌的肉屑,表示饭菜吃得好,此外全无么Α?

有些所谓的研讨会其实就是请一些不三不四的人,吃一些不干不净的饭,花一些不明不白的'钱,说一些不痛不痒的话,开一个不伦不类的会!

有用的东西只能给人利用,所以存在;偏是无用的东西会利用人,替它遮盖和辩护,也能免于抛弃。

女人在恋爱胜利快乐的时候,全想不到‘结婚’那些事的,要有了疑惧,才会要求男人赶快订婚结婚,爱情好有保障。

误解,圣解也!

他说话里嵌的英文字,还比不得嘴里嵌的金牙,因为金牙不仅妆点,尚可使用,只好比牙缝里嵌的肉屑,表示饭菜吃的好,此外全无用处。

汽车夫就破口大骂,此刻骂得更厉害了。骂来骂去,只有一个意思:汽车夫愿意跟汽车的母亲和外祖母发生肉体恋爱。

把整个历史来看,古代相当于人类的小孩子时期。先前是幼稚的,经过几千百年的长进,慢慢地到了现代。时代愈古,愈在前,它的历史愈短;时代愈在后,他积的阅历愈深,年龄愈多。所以我们反是我们祖父的老辈,上古三代反不如现代的悠久古老。这样,我们的信而好古的态度,便发生了新意义。我们思慕古代不一定是尊敬祖先,也许只是喜欢小孩子,并非为敬老,也许是卖老。

那记录的女生涨红脸停笔不写,仿佛听了鸿渐最后的一句,处女的耳朵已经当众丧失了贞操。吕校长在鸿渐背后含有警告意义的咳嗽。方鸿渐那时候宛如隆冬早晨起床的人,好容易用最大努力跳出被窝,只有熬着冷穿衣下床,断无缩回去的道理。

你不会认识我,虽然你上过我的当。你受我引诱时,你只知道我是可爱的女人、可亲信的朋友,甚至是可追求的理想,你没有看出是我。只有拒绝我引诱的人,像耶稣基-督,才知道我是谁。

拍马屁跟谈恋爱一样,不容许有第三者冷眼旁观。

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二世来华访问时想见他,他说:“跟她不是一路人,见了面没话说!”

据说‘女朋友’就是‘情人’的学名,说起来庄严些,正像玫瑰花在生物学上叫‘蔷薇科木本复叶植物’,或者休妻的法律术语是‘协议离婚’。

西洋赶驴子的人,每逢驴子不肯走,鞭子没有用,就把一串胡萝卜挂在驴子眼睛之前,唇吻之上,这笨驴子以为走前一步,萝卜就能到嘴,于是一步再一步继续向前,嘴愈要咬,脚愈会赶,不知不觉中又走了一站,那时候它是否吃得到这串萝卜,得看驴夫的高兴。

据说每个人需要一面镜子,可以常常自照,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。不过,能自知的人根本不用照镜子;不自知的东西,照了镜子也没有用。

没进门就听见公寓里好象正在开无线电,播送风行一时的《春之恋歌》,空气给那位万众倾倒的国产女明星的尖声撕割得七零八落------那女明星的娇声尖锐里含着浑浊,一大半像鼻子里哼出来的,又腻又粘又软弱无力,与鼻子的主产品鼻涕具有同样品性。

热烈的爱情到订婚早已是顶点,婚一结一切了结。

那个戴太阳眼镜、身上摊本小说的女人,衣服极斯文讲究。皮肤在东方人里要算得白,可惜这白色不顶新鲜,带些干滞。她去掉了黑眼镜,眉清目秀,只是嘴唇嫌薄,擦了口红还不够丰厚。假使她从帆布躺椅上站起来,会见得身段瘦削,也许轮廓的线条太硬,像方头钢笔划成的。年龄看上去有二十五六,不过新派女人的年龄好比旧式女人合婚帖上的年庚,需要考订学家所谓外证据来断定真确性,本身是看不出的。

在西洋家庭里,丈母娘跟女婿的争斗,是至今保存的古风,我们中国家庭里婆婆和媳妇的敌视,也不输于他们那样悠久的历史。

同行最不宜结婚,因为彼此事行家,谁也哄不倒谁,丈夫不会莫测高深地崇拜太太,抬头也不会盲目地崇拜丈夫,婚姻的基础就不牢固。

“永远快乐”这句话,不但渺茫得不能实现,并且荒谬得不能成立。快过的决不会永久;我们说永远快乐,正好像说四方的圆形,静止的动作同样地自相矛盾。

假使订婚戒指是落入圈套的象征,钮扣也是扣住不放的预兆。自己得留点儿神!

方老先生觉得他爱国而国不爱他,大有青年守节的孀妇不见宠于翁姑的怨仰。

他这两天有了意中人以后,对自己外表上的缺点,知道得不宽假地详尽,仿佛只有一套出客衣服的穷人知道上面每一个斑渍和补丁。

方鸿渐还想到昨晚那中国馆子吃午饭,鲍小姐定要吃西菜,说不愿意碰见同船的熟人,便找到一家门面还像样的西馆。谁知道从冷盘到咖啡,没有一样东西可口:上来的汤是凉的,冰淇淋倒是热的;鱼像海军陆战队,已登陆了好几天;肉像潜水艇士兵,会长时期伏在水里;除醋外,面包、牛肉、红酒无一不酸。

(张先生)只生一个女儿,不惜工本地栽培,教会学校里所能传授熏陶的洋本领、洋习气,美容院理发铺所能制造的洋时髦、洋姿态,无不应有尽有。……他以为女孩子到二十岁就老了,过二十还没嫁掉,只能进古物陈列所供人凭吊了。

男人肯买糖、衣料、化妆品,送给女人,而对于书只肯借给她,不买了送她,女人也不要他送。这是什么道理?借了要还的,一借一还,一本书可以做两次接触的借口,而且不着痕迹。这是男女恋爱的必然的初步,一借书,问题就大了。

恋爱跟火同样的贪滥,同样的会蔓延,同样的残忍,消灭了监牢结实的原料,把灰烬去换光明和热烈…时间对友谊的磨蚀,好比水流过石子,反而把它洗濯的光洁了。

天下只有两种人。比如一串葡萄到手,一种人挑好的吃,另一种人把最好的留到最后吃。照例第一种人应该乐观,因为他每吃一颗都是吃剩的葡萄里最好的;第二种人应该悲观,因为他每吃一颗都是吃剩的葡萄里最坏的。不过事实却适得其反,缘故是第二种人还有希望,第一种人只有回忆。

有人叫她‘熟食铺子’,因为只有熟食店会把那许多颜色暖热的肉公开陈列;又有人叫她‘真理’,因为据说‘真理是赤 裸 裸的’,而鲍小姐并未一丝 不挂,所以他们修正为‘局部的真理’。

那女人平日就有一种孤芳自赏、落落难合的神情——大宴会上没人敷衍的来宾或喜酒席上过时未嫁的少女所常有的神情——此刻流露出嫌恶,黑眼镜也遮盖不了。

那时候苏小姐把自己的爱情看得太名贵了,不肯随便施与。现在呢,宛如做了好衣服,舍不得穿,锁在箱里,过一两年忽然发现这衣服的样子和花色都不时髦了,有些自怅自悔。

狗为着追水里的肉骨头,丧失了到嘴的肉骨头!跟爱人如愿以偿结了婚,恐怕那时候肉骨头下肚,倒要对水怅惜这不可再见的影子了。

女人原是天生的政治动物。虚虚实实,以退为进,这些政治手腕,女人生下来全有。女人学政治,那真是以后天发展先天,锦上添花了。……女人不必学政治,而现在的政治家要成功,都得学女人。

围在城里的人想逃出来,城外的人想冲进去,对婚姻也罢,职业也罢,人生的愿望大都如此。

女人念了几句书最难驾驭,男人非比她高一层,绝不能和她平等匹配,所以大学毕业生只能娶中学女生,留学生才能娶大学女生,女人留洋当了博士,只有洋人才敢娶她,否则男人至少是双料博士。

沈太太眼睛下两个黑袋,像圆壳行军热水瓶,想是储蓄着多情的热泪,嘴唇涂的浓胭脂给唾沫带进了嘴,把黯黄崎岖的牙齿染道红痕,血淋淋的像侦探小说里谋杀案的线索。

除掉那句古老得长白胡子、陈腐得发霉的话‘女人是最可怕的!’还有什么可说!

一个可爱的女人说你像她的未婚夫,等于表示假使她没订婚,你有资格得到她的爱。刻薄鬼也许要这样解释,她已经另有未婚夫了,你可以享受她未婚夫的权利而不必履行跟她结婚的义务。

鸿渐回信道,经详细调查,美国并无这个学校,文凭等于废纸,姑念初犯,不予追究,希望悔过自新,汇上十美金聊充改行的本钱。爱尔兰人气的咒骂不停,喝醉了酒,红着眼要找中国人打架。这事也许是中国自有外交或订商约以来唯一的胜利。

方鸿渐说:“女人原是天生的政治动物。虚虚实实,以退为进,这些政治手腕,女人生下来全有。女人学政治,那真是以后天发展先天,锦上添花了。”

因为在大学里,理科学生瞧不起文科学生,外国语文系学生瞧不起中国文学系学生,中国文学系学生瞧不起哲学系学生,哲学系学生瞧不起社会学系学生,社会学系学生瞧不起教育系学生,教育系学生没有谁可以给他们瞧不起了,只能瞧不起本系的先生。

譬如黑夜里两条船相擦而过,一个在这条船上,瞥见对面船舱的灯光里正是自己梦寐不忘的脸,没来得及叫唤,彼此早距离远了。这一刹那的接近,反见得远隔的渺茫。

那时苏小姐把自己的爱情看得太名贵了,不肯随便施与。现在呢,宛如做了好衣服,舍不得穿,锁在箱里,过一两年忽然发现这衣服的样子和花色都不时髦了,有些自怅自悔。

门口桌子上,一叠饭碗,大碟子里几块半生不熟的肥肉,原是红烧,现在像红人倒运,又冷又黑。旁边一碟馒头,远看也像玷污了清白的大闺女,全是黑斑点,走近了,这些黑点飞升而消散于周遭的阴暗之中,原来是苍蝇。

你不会认识我,虽然你上过我的当。你受我引诱时,你只知道我是可爱的女人、可亲信的朋友,甚至是可追求的理想,你没有看出是我。只有拒绝我引诱的人,像耶稣基督,才知道我是谁。

在西洋家庭里,丈母娘跟女婿的争斗,是至今保存的古风,我们中国家庭里婆婆和媳妇的敌视,也不输于他们那样悠久的历史。只有媳妇怀孕,婆婆要依仗了她才能荣升祖母,于是对她开始迁就,到媳妇养了个真实不假的男孩子,婆婆更加让步。

人生据说是一部大书。假使人生真是这样,那么,我们一大半作者只能算是书评家,具有书评家的本领,无须看得几页书,议论早已发了一大堆,书评一篇写完交卷。

有人叫她“熟食铺子”(charcuterie),因为只有熟食店会把那许多颜色暖热的肉公开陈列;又有人叫她“真理”,因为据说“真理”是赤裸裸的”鲍小姐并未一丝不挂,所以他们修正为“局部的真理”。

方鸿渐还想到昨晚那中国馆子吃午饭,鲍小姐定要吃西菜,说不愿意碰见同船的熟人,便找到一家门面还像样的西馆。谁知道从冷盘到咖啡,没有一样东西可口:上来的汤是凉的,冰淇淋倒是热的;鱼像海军陆战队,已登陆了好几天;肉像潜水艇士兵,会长时期伏在水里;除醋外,面包、牛肉、红酒无一不酸。

(苏文纨)假使她从帆布躺椅上站起来,会见得身段瘦削,也许轮廓的线条太硬,像方头钢笔划成的,年龄看上去有二十五六,不过新派女人的年龄好比旧式女人婚帖上的年庚,需要考订学家所谓外证据来断定真确性,本身是看不出的。

把饭给自己有饭吃的人吃,那是请饭;自己有饭可吃而去吃人家的饭,那是赏面子。交际的微妙不外乎此。反过来说,把饭给予没饭吃的人吃,那是施食;自己无饭可吃而去吃人家的饭,赏面子就一变而为丢脸。

生平最恨小城市的摩登姑娘,落伍的时髦,乡气的都市化,活象那第一套中国裁缝仿制的西装,把做样子的外国人旧衣服上两方补钉,也照式在衣袖和裤子上做了。

学国文的人出洋“深造”听来有些滑稽。事实上,惟有学中国文学的人非到外国留学不可。因为一切其他科目像数学、物理、哲学。心理。经济,法律等等都是从外国港灌输进来的,早已洋气扑鼻;只有国文是国货土产,还需要处国招牌,方可维持地位,正好像中国官吏,商人在本国剥削来的钱要换外汇,才能保持国币的原来价值。

侯营长有个桔皮大鼻子,鼻子上附带一张脸,脸上应有尽有,并未给鼻子挤去眉眼,鼻尖生几个酒刺,像未熟的草莓,高声说笑,一望而知是位豪杰。

那女人平日就有一种孤芳自赏、落落难合的神情——大宴会上没人敷衍的来宾或喜酒席上过时未嫁的少女所常有的神情——此刻更流露出嫌恶,黑眼镜也遮盖不了。

张先生跟外国人来往惯了,说话有个特征——也许在洋行、青年会、扶轮社等圈子里,这并没有什么奇特——喜欢中国话里夹无谓的英文字。他并无中文难达的新意,需要借英文来讲;所以他说话里嵌的英文字,还比不得嘴里嵌的金牙,因为金牙不仅妆点,尚可使用,只好比牙缝里嵌的肉屑,表示饭菜吃得好,此外全无用处。

他听到最后一句话,绝望地明白,抬起头来,两眼是泪,像大孩子挨了打骂,咽泪入心的脸。唐小姐鼻子忽然酸了。“你说得对。我是个骗子,我不敢再辩,以后决不来讨厌。”站起来就走。

许多女人会笑得这样甜,但她们的笑容只是面部肌肉柔软操,仿佛有教练在喊口令:“一!”忽然满脸堆笑,“二!”忽然笑不知去向,只余个空脸。

恋爱跟火同样的贪滥,同样的会蔓延,同样的残忍,消灭了监牢结实的原料,把灰烬去换光明和热烈...时间对友谊的磨蚀,好比水流过石子,反而把它洗濯的光洁了。

“永远快乐”这句话,不但渺茫得不能实现,并且荒谬得不能成立。快过的决不会永久;我们说永远快乐,正好像说四方的圆形,静止的动作同样地自相矛盾。

“女人有女人的特别的聪明,轻盈活泼得跟她的举动一样。比了这种聪明,才学不过是沉淀渣滓。说女人有才学,就仿佛赞美一朵花,说它在天平上称起来有白菜番薯的斤两。真聪明的女人决不用功要做成才女,她只巧妙的偷懒——”

只对苏小姐笑道:“不用扫兴。送给女人的东西,很少是真正自己的,拆穿了都是借花献佛。出洋好比出痘子,出痧子,非出不可。小孩子出过痧痘,就可以安全长大,以后碰见这两种毛病,不怕传染。我们出过洋,也算了了一桩心愿,灵魂健全,见了博士硕士们这些微生虫,有抵抗力来自卫。痘出过了,我们就把出痘这一回事忘了。”

偏见可以说是思想的放假。它是没有思想的人的家常日用,而是有思想的人的星期日娱乐。假如我们不能怀挟偏见,随时随地必须得客观公平、正经严肃,那就像造屋只有客厅,没有卧室,又好比在浴室里照镜子还得做出摄影机头前的姿态。

方鸿渐把信还给唐小姐时,痴钝并无感觉。过些时,他才像从昏阙里醒过来,开始不住的心痛,就像因蜷曲而麻木的四肢,到伸直了血脉流通,就觉得刺痛。

这一张文凭,仿佛有亚当、夏娃下身那片树叶的功用,可以遮羞包丑;小小一方纸能把一个人的空疏、寡陋、愚笨都掩盖起来。自己没有文凭,好像精神上赤条条的,没有包裹。

那记录的女生涨红脸停笔不写,仿佛听了鸿渐最后一句,处女的耳朵已经当众失贞操。

烤山薯这东西,本来像中国谚语里的私情男女,“偷着不如偷不着,”香味比滋味好。

笑的确可以说是人面上的电光,眼睛忽然增添了明亮,唇吻间闪烁着牙齿的光芒。

有用的东西只能给人利用,所以存在;偏是无用的东西会利用人,替它遮盖和辩护,也能免于抛弃。

他不知道女人在恋爱胜利快乐的时候,全想不到那些事的,要有了疑惧,才会要求男人赶快订婚结婚,爱情好有保障。

她知道匣子里是自己的信,不愿意打开,似乎匣子不打开,自己跟他还没有完全破裂,一打开便证据确凿地跟他断了。

误解,圣解也!

《天方夜谭》里阿拉伯诗人歌颂的美人条件:身围瘦,后部重,站立的时候沉得腰肢酸痛。

她忙到窗口一望,果然鸿渐背马路在斜对面人家的篱笆外站着,风里的雨线像水鞭子正侧横斜地抽他漠无反应的身体。她看得心溶化成苦水。

假道学的特征可以说是不要脸而偏爱面子。

苏小姐道:“法国也有这么一句话。不过,不说是鸟笼,说是被围困的城堡fortresse assiegee,城外的人想冲进去,城里的人想逃出来。”

有些所谓的研讨会其实就是请一些不三不四的人,吃一些不干不净的饭,花一些不明不白的钱,说一些不痛不痒的话,开一个不伦不类的会!

情妇虽然要新的才有趣,朋友还让旧的好。

鸿渐一溜烟跑出门,还以为刚才唇上的吻,轻松得很,不当作自己爱她的证据。好像接吻也等于体格检验,要有一定斤两,才算合格似的。

有了门,我们可以出去;有了窗,我们可以不必出去。

兄弟如手足,女人如衣服。衣服破尚可补,可现在方鸿渐多了件貂皮大衣。

我爱的人,我要能够占领他整个生命,他在碰见我以前,没有过去,留着空白等待我。

总而言之,唐小姐是摩登文明社会里那桩罕物——一个真正的女孩子。

围在城里的人想逃出来,城外的人想冲进去,对婚姻也罢,职业也罢,(游戏也罢),人生的愿望大都如此。

两个人在一起,人家就要造谣言,正如两根树枝接近,蜘蛛就要挂网。

年轻的时候,我们总是会将自己的创作冲动误解为创作才能。

为什么爱情会减少一个人心灵的抵抗力,使人变得软弱,被摆布呢?

据说每个人需要一面镜子,可以常常自照,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。不过,能自知的人根本不用照镜子;不自知的东西,照了镜子也没有用。

鸿渐看她们有说有笑不允许自己插口,把话压扁了都挤不进去。

打狗要看主人面,那么,打猫要看主妇面了。

有一种人的理财学不过是借债不还,所以有一种人的道学,只是教训旁人,并非自己有什么道德。

我们对采摘不到的葡萄,不但可以想象它酸,也很可能想象它是分外的甜。

大家照例称好,斜川客气地淡漠,仿佛领袖受民众欢迎时的表情。

要想结为夫妻,先去旅行一次。

一句话的意义在听者的心里,常像一只陌生的猫到屋里来,声息全无,直到"妙"的一叫,你才发觉它的存在。

孩子不足两岁,塌鼻子,眼睛两条斜缝,眉毛高高在上,跟眼睛远隔得彼此要害相思病,活像报上讽刺画里的中国人的脸。

李先生脸上少了那副黑眼镜,两只大白眼睛像剥掉壳的煮熟鸡蛋。

我们希望它来,希望它留,希望它再来——这三句话概括了整个人类努力的历史。

世界上大事情像可以随便应付,偏是小事倒丝毫假借不了。譬如贪官污吏,纳贿几千万,而决不肯偷人家的钱袋。

你嘴凑上来,我对你说,这话就一直钻到你心里,省得走远路,拐了弯从耳朵里进去。

世界上没有自认为一无可爱的女人,也没有自认为百不如人的男子。

忠厚老实人的恶毒,像饭里的砂砾或者出鱼片里未净的刺,会给人一种不期待的伤痛。

说大话哄人惯了,连自己也哄相信——这是极普通的心理现象。

假如你吃了一个鸡蛋,觉得味道不错,何必要去看看那只下蛋的母鸡呢?

一个人,到了20岁还不狂,这个人是没出息的;到了30岁还狂,也是没出息的。

假使爱女人,应当爱及女人的狗。那么真心结交朋友,应当忘掉朋友的过失。

天下就没有偶然,那不过是化了妆的、戴了面具的必然。

中国是世界上最提倡科学的国家,没有旁的国家肯给科学家官做的,外国科学进步,中国科学家进爵。

当着心爱的男人,每个女人都有返老还童的绝技。

吃饭有时很像结婚,名义上最主要的东西,其实往往是附属品。吃讲究的饭事实上只是吃菜,正如讨阔佬的小姐,宗旨倒并不在女人。

丈夫是女人的职业,没有丈夫就等于失业。

老年人恋爱,就象老房子着火,没的救。

人生的刺,就在这里,留恋着不肯快走的,偏是你所不留恋的东西。

思想是不出声的语言。

医生也是屠夫的一种。

假使订婚戒指是落入圈套的象征,钮扣也是扣住不放的预兆。

世间哪有什么爱情,纯粹是生殖冲动。

她跟辛楣的长期相识并不会日积月累地成为恋爱,好比冬季每天的气候吧,你没法把今天的温度加在昨天的上面,好等明天积成个和暖的春日。

历史该如洛高所说,把刺刀磨尖当笔,蘸鲜血当墨水,写在敌人的皮肤上当纸。

诗有意义是诗的不幸。

女人全是傻的,恰好是男人所希望的那样傻,不多不少。

我都姓了一辈子“钱”了,难道还迷信钱吗?

有鸡鸭的地方:粪多;有年轻女人的地方:话多。

科学跟科学家大不相同,科学家像酒,越老越可贵,科学像女人,老了便不值钱。

飓风后的海洋波平浪静,而底下随时潜伏着汹涌翻腾的力量。

把忍受变成享受,是精神对于物质的最大胜利,灵魂可以自主,也可以自欺。

有人失恋了,会把他们的伤心立刻像叫花子的烂腿,血淋淋的公开展览,博人怜悯,或者事过境迁,像战士的金疮旧斑,脱衣指示,使人惊佩。

据说“女朋友”就是“情人”的学名,说起来庄严些,正像玫瑰在生物学上叫“蔷薇科木本复叶植物”,或者休妻的法律术语是“协议离婚”。

大抵学问是荒江野老屋中二三素心人商量培养之事,朝市之显学必成俗学。

婚姻是一座围城,城外的人想进去,城里的人想出来。

人生最原始的睡,同样也是死的样品。

许多人谈婚姻,语气仿佛是同性恋爱,不是看中女孩子本人,是羡慕她的老子或她的哥哥。

你不坏,可全无用处。

流言这东西,比流感蔓延的速度更快,比流星所蕴含的能量更巨大,比流氓更具有恶意,比流产更能让人心力憔悴。

女佣说着,她和周太太、效成三人眼睛里来往的消息,忙碌得能在空气里起春水的觳纹。

不受教育的人,因为不识字,上人的当;受教育的人,因为识了字,上印刷品的当。

睡眠这东西脾气很怪,不要它,它偏会来;请它,哄它,千方百计地勾引它,它便躲得连影子也不见。

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二世来华访问时想见他,他说:"跟她不是一路人,见了面没话说!"。

不料你的见识竟平庸到可以做社论。

奶是孩子吃的饭,所以也该在饭堂吃,证明这旅馆是科学管理的。

天地间有许多景象是要闭了眼才看得见的,譬如梦。

经提倡而产生的幽默,一定是矫揉造作的幽默。

早晨清醒,居然自己没给蚤虱吃个精光,收拾残骸剩肉还够成个人。

对于丑女人,细看是一种残忍,除非她是坏人,你要惩罚她。

写好信发出,他总担心这信像支火箭,到落地时,火已熄了,对方收到的只是一段枯炭。

上帝会懊悔没在人身上添一条能摇的狗尾巴,因此减低了不知多少表情的效果。

我们称那位衣着暴露的S小姐为"局部真理",因为真理都是赤裸裸的。

“致身于国”、“还政于民”等等佳话,只是语言幻成的空花泡影,名说交付出去,其实只仿佛魔术家玩的飞刀,放手而并没有脱手。

有时候一个人,并不想说谎话,说话以后,环境转变,他也不得不改变原来的意向。

真料想不到小车厢会像有弹性,容得下这许多人。车厢仿佛沙丁鱼罐,里面的人紧紧的挤得身子都扁了。可是沙丁鱼的骨头,深藏在自己身体里,这些乘客的肘骨膝骨都向旁人的身体里硬嵌。罐装的沙丁鱼条条挺直,这些乘客都蜷曲波折,腰跟腿弯成几何学上有名目的角度。

自己人之间,什么臭架子、坏脾气都行;笑容愈亲密,礼貌愈周到,彼此的猜忌或怨恨愈深。......在吵架的时候,先开口的未必占上风,后闭口才算胜利。

满天的星又密又忙,它们声息全无,而看来只觉得天上热闹。一梳月亮像形容未长成的女孩子,但见人己不羞缩,光明和轮廓都清新露,渐渐可烘衬夜景。小园草地里的小虫琐琐屑屑地在夜谈。不知那里的蛙群齐心协力地干号,像声浪给火煮得发沸。几星萤火优游来去,不像飞行,像在厚密的空气里漂浮;月光不到的阴黑处,一点萤火忽明,像夏夜的一只微绿的小眼睛。

韩学愈撒他的谎,并非跟自己同谋,但有了他,似乎自己的欺骗减轻了罪名。当然新添上一种不快意,可是这种不快意是透风的,见得天日的,不比买文凭的事像谋杀迹灭的尸首,对自己都要遮掩得一丝不露。撒谎骗人该像韩学愈那样才行,要有勇气坚持到底。自己太不成了,撒了谎还要讲良心,真是大傻瓜。假如索性大胆老脸,至少高松年的欺负就可以避免。老实人吃的亏,骗子被揭破的耻辱,这两种相反的痛苦,自己居然一箭双雕地兼备了。

那时候苏小姐把自己的爱情看得太名贵了,不肯随便施与。现在呢,宛如做好了衣服,舍不得穿,锁在箱里,过了一两年忽然发现这衣服的样子和花色都不时髦了,有些自怅自悔。

红海早过了。船在印度洋面上开驶着。但是太阳依然不饶人地迟落早起侵占去大部分的夜。夜仿佛纸浸了油,变成半透明体;它给太阳拥抱住了,分不出身来,也许是给太阳陶醉了,所以夕照晚霞隐褪后的夜色也带着酡红。

他所说的“让她三分”,不是“三分流水七分尘”的“三分”,而是“天下只有三分月色”的“三分”。

你嘴凑上来,我对你嘴说,这话就一直钻到你心里,省得走远路,拐了弯从耳朵里进去。

他靠纱窗望出去。满天的星又密又忙,它们声息全无,而看来只觉得天上热闹。一梳月亮象形容未长成的女孩子,但见人已不羞缩,光明和轮廓都清新刻露,渐渐可烘衬夜景。小园草地里的小虫琐琐屑屑地在夜谈。不知哪里的蛙群齐心协力地干号,象声浪给火煮得发沸。几星萤火优游来去,不象飞行,象在厚密的空气里漂浮,月光不到的阴黑处,一点萤火忽明,象夏夜的一只微绿的小眼睛。

满天的星又密又忙,它们声息全无,而看来只du觉得天上热闹。一梳月亮像形容未长成的女孩子,但见人己不羞缩,光明和轮廓都清新露,渐渐可烘衬夜景。小园草地里的小虫琐琐屑屑地在夜谈。不知那里的蛙群齐心协力地干号,像声浪给火煮得发沸。几星萤火优游来去,不像飞行,像在厚密的空气里漂浮;月光不到的阴黑处,一点萤火忽明,像夏夜的一只微绿的小眼睛。

爱情多半是不成功的,要么苦于终成眷属的厌倦,要么苦于未能终成眷属的悲哀。

忠厚老实人的恶毒,像饭里的砂砾或者出骨鱼片里未净的刺,会给人一种不期待的伤痛。

结婚仿佛金漆的鸟笼,笼子外面的鸟想住进去,笼内的鸟想飞出去,所以结而离,离而结,没有了局。就像被围困的城堡,城外的人想冲进去,城里的人想逃出来。

天下只有两种人。比如一串葡萄到手,一种人挑最好的先吃,另一种人把最好的留到最后吃。照例第一种人应该乐观,因为他每吃一颗都是吃剩的葡萄里最好的;第二种人应该悲观,因为他每吃一颗都是吃剩的葡萄里最坏的。不过事实却适得其反,缘故是第二种人还有希望,第一种人只有回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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